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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貓咪餅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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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貓咪餅幹

“啊?你拍的嗎?”李鶴然確認了右下角的日期,的確是當天拍的,“千裏馬也有失蹄時嘛。除了這張,其他都很好。”

“葫蘆娃。葫蘆娃!”李鶴然招呼葫蘆娃過來,“你看池峋好會拍啊!”

“哇!好棒!”葫蘆娃也由衷讚嘆,“終於把我的美貌百分百還原了。”

三人一陣哄笑。

“池峋,我覺得你拍照的風格好像那個……德國的KilianSchnberger。”

“KilianSchnberger是誰?”池峋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一個很厲害的攝影師。”李鶴然回答道。

一直到上午的訓練活動結束,池峋還沈浸在被李鶴然誇讚的喜悅之中。

回到宿舍後,他打開手機搜索KilianSchnberger這個關鍵詞。

一篇名為《全球最頂尖風光攝影師,誰能想到他居然是色盲》的文章吸引了他的註意。

一點開,滿屏壯闊而唯美的攝影照滌蕩著他早已失去心靈視覺的雙眼。或是半隱迷霧的懸崖古堡,或是明月寂照的夕霞雪山,又或是幽碧森林間有著形狀的光……那些明艷的、豐富的色彩,詭秘、有趣的光線帶給他從未有過的安寧靜謐的體驗,氧氣透進封閉的心口,他盡情呼吸。

“KilianSchnberger在出生時就被剝奪了分辨顏色的能力,他分辨不出綠色和紅色,洋紅與灰色,或藍色與紫色……”

“KilianSchnberger曾問過爸爸,是不是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一樣的,他的爸爸告訴他,人們看到的世界往往並不是眼前的風景而是內心的風景。”

先天的視覺障礙讓KilianSchnberger在攝影這條道路上需要比普通人付出更多的耐心和細心。為了拍攝出完美的作品,他常常遠離人群,在森林裏待上個把月,在孤獨中磨煉自己的觀察力。也常常在黑夜中開車行駛三四個小時,只為在天亮前趕到山頂拍攝壯美的雲海。

池峋一字不漏讀完整篇文章,被KilianSchnberger的故事深深打動。

“如果命運沒有給你彩虹,你就為自己制造彩虹吧。”

星期一的淩晨,李鶴然拖著因高強度訓練而幾乎要散架的身體去了教室。近期忙於舞蹈大賽的唐依瞳與奔波於美術交流論壇的宋希清已經抵達教室。三人是約好來補電影鑒賞選修課的小組作業的,但是真正付諸行動的只有李鶴然。

宋希清趴在桌上睡大覺,時不時瞇起眼睛看一眼李鶴然和唐依瞳,唐依瞳則在活頁本上擺滿指甲油和酒精棉片,優哉游哉地塗指甲。

“嘩啦”一聲活頁本穩當地落入李鶴然懷中。

“我都寫好提綱了。”唐依瞳平伸出一雙手晾在空氣中,“組長,幫組員拓展拓展唄。”

李鶴然一臉不情願。

“幫幫忙嘛。事後必有重謝!”

“怎麽,你還能幫我搞到NBA簽名球鞋不成?”

“以身相許。”

李鶴然嚇得“嘩啦”一聲扔掉活頁本:

“那還是算了吧。”

“要不要這麽誇張?”唐依瞳踢了一腳李鶴然的凳子以示不滿,“配我這個明日之星還委屈你了?”

“唐依瞳,你這樣伸著手好像僵屍啊哈哈……”宋希清心直口快。

“宋希清!活膩了可以自我了斷!”唐依瞳也顧不上晾指甲了,抓起活頁本向宋希清揮去,卻在揮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下蹲,狼狽地鉆到李鶴然桌子底下。

“餵,唐依瞳,你幹嘛……”李鶴然俯瞰著他雙膝下那雙驚慌的大眼睛。

“噓。”唐依瞳將食指放於唇上,示意李鶴然不要講話。

只見一個陌生的男生立在教室門口朝唐依瞳的座位張望。

宋希清向李鶴然耳語:

“動物醫學院的變態鄭懷朝,一天到晚來糾纏唐依瞳。”

“同學,請問唐依瞳在嗎?”男生溫和有禮道。

“在不在你自己的眼睛不會看嗎?”宋希清臭著一張臉。

男生立馬卸掉友善的偽裝,不爽地追問道:

“她去哪了?”

“她今天請假了。”李鶴然下了逐客令。

男生郁氣積胸,卻只得離開。

“好了。他走啦。”李鶴然低頭對唐依瞳輕聲道。

唐依瞳這才敢從桌子底下鉆出來,神色仍舊慌張,像一只剛從獵人槍口下逃離的小獵物。

一個身影從窗外掠過。

唐依瞳一個閃電瞬移躲到李鶴然身後,兩只手緊緊揪住李鶴然的校服外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宋希清苦笑,“不是他。”

看清窗外人的臉後,李鶴然向前邁了好幾大步。後背的校服衣料從唐依瞳手中掙脫,留下兩道抓痕。

“池峋!”李鶴然對著門外的人影打招呼道。

“李鶴然。”池峋停住腳步,面向李鶴然,緊抿雙唇露出一個漏洞百出的微笑,“好巧啊……”

“你怎麽在這?你也有課在這棟樓上嗎?”

“噢……我……我走錯樓棟了。”池峋感覺嘴不聽使喚,“我在對面樓上課。”

“前面有天橋可以通過去哦。”李鶴然指點道。

“我昨天回家了,烤了餅幹,你要嘗一些嗎?”池峋七手八腳地從包裏取出一個銀色鐵盒,打開盒蓋,裏面裝滿貓咪形狀的曲奇餅。

李鶴然開心得像只被投餵的倉鼠,捏起其中一塊餅幹:

“好可愛的貓咪,都舍不得吃了。”

“沒你可愛。”池峋偷偷在心底種下一句話。

“正好餓了。今天早上趕著來學校都來不及吃早餐。”李鶴然連吃三塊餅,“池峋,謝謝你的及時餅。”

“怎麽可以不吃早餐?不過,正好……”

正好,我還為你做了三明治。

“正好……我三明治做多了,分你一個。”池峋又從包裏取出一個被手繪防油紙裹好的三明治,“還有熱的芋泥牛奶。”

看著池峋笨拙地從不太大的包裏掏出一樣又一樣食物,李鶴然笑容可掬:

“池峋,你好像叮當貓。”

經年之後每個漫長難捱的夜晚,池峋都會幻想自己是叮當貓,可以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送給李鶴然,可以帶著李鶴然坐上時光機,回到一切苦難把李鶴然吞噬之前。

“每樣都多做了一份嗎?”李鶴然望進池峋的眼底。

“就……給我爸也做了一份,但是他沒吃。”池峋感覺自己對李鶴然說的謊話比他之前的人生裏說的謊話都要多。

“池峋,我們是朋友,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李鶴然鄭重其事。

他如此輕易地看穿了自己的“有備而來”。

李鶴然遠比池峋想象中的更加敏感,哪怕是這一點點自卑、緊張、懦弱之下偏生的孤勇,他都能共情到,接得住。

保持自身的清醒與獨立,又與世界相連。

“還有這個……也給你。”

是一個原木相框,毛刺被剃得幹凈平整,還刷上清漆,李鶴然握著一點也不紮手。透明的玻璃罩面之下,是逐球少年的側影。

“池峋,你好貼心。”李鶴然收下了這個禮物。

“這幾天訓練累嗎?”想要與李鶴然長久地待在一起似乎成了一種癮。

“好累呀……”李鶴然立刻撇撇嘴告狀似的說起來,“有課每天也要訓練六個小時。手都起繭子了。”

“可以不用這麽拼命。”池峋心軟軟。

“可是,做一件事如果不努力去做,感覺在浪費時間,那還不如不做。”李鶴然反過來勸導池峋,“我是心甘情願的。”

“那要好好補充體力了。”池峋被說服,“嘗嘗這個三明治合不合胃口?”

李鶴然撕開防油紙,咬了一口三明治,舌尖纏繞全麥的芬香、黃瓜絲的清香、芝士的鹹香以及煎蛋滑嫩的口感,比他以往吃過的三明治都好吃。

“池峋,你好厲害!會做這麽多好吃的。”

“你喜歡吃便好。”池峋笑逐顏開。

“籃球老師說這次聯賽定了在英國舉辦,到時會有很多知名教練列席。”李鶴然講述這些時整張臉生動極了,“我還沒出過國呢,也沒坐過飛機。”

“坐在飛機上看雲,一定很美。”池峋腦海中浮現粉色的雲,金色的光。

“池峋,要是你能一起去就好了。”李鶴然將嘴巴抿成下弧線,“我想拍好多好多好看的照片。”

池峋從未想過,某一天自己也會出現在李鶴然微小的願景裏。

所以當可以實現李鶴然願景的機會擺在面前時,他毫不遲疑地攥緊了。

雖然很多年沒再碰過籃球,但是那長在身體裏的肌肉記憶還是讓他在招新考核賽上力壓眾將。

那個夜晚,他拿著替補隊員名單在夢鄉裏奔向李鶴然。

“李鶴然!我可以陪你一起出國了!我要給你拍好多好多好看的照片!”

而李鶴然被困在充滿迷霧的森林裏,表情模糊,似乎並未聽到池峋激動的喊叫。

小爺爺說,夢都是反的。

好像對,又好像不對。

夢之外的池峋,在收到替補隊員名單後,不像夢中那般熱切於奔向李鶴然分享喜悅。

而夢之外的李鶴然,卻應了夢的隱喻,從這場籃球聯賽開始,不斷被困於命運的森林。

此後經年,倘若不是李鶴然在命運親手打造的漆黑森林裏,尋一粒微末火種,池峋想自己便不會被照亮,也不會對這個世界再抱期許。

“池峋,你拿到替補隊員名額了!”班長紀宸向他奔來,興奮難耐,“剛剛公布的籃球聯賽參賽名單。”

池峋接過名單,替補隊員信息欄裏,第一個便是他的名字。但是那欄最後一個名字……

是李鶴然!

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場隊員信息欄裏,有阿飛,有葫蘆娃,有言川……有A市大學男子籃球隊的每一個人,唯獨李鶴然被除名!將李鶴然取而代之的是駱昭——副校長的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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